《老村名》垦荒地轶事之十

方纲9229

    开鲁建县，赶上清朝的尾巴梢儿，满打满算不过一百零几年。为什么清末才设治呢？外国在边疆不断蚕食领土，朝廷紧迫感难以抑制，出台新政，用移民开荒来充实那些边远地广人稀的地方。就是说，开鲁是当时放垦实边的一个移民县，或者叫移民聚点。
    开鲁本身，叫起来就有点古里古怪。再看它隶属的村名，就更是五花八门了。细细分析，也各有来历，很有趣味。
在开鲁，悉数地名，最初都带有浓郁的垦荒色彩，而最多者是以人名给村屯命名。要说也是，放垦实边，外地富人争相占地者蜂拥而入，本来是地广人稀的牧猎之地，只十几年的功夫，就出现了二百多个大大小小的村庄。可咋称呼它们呢？在当时，最简单也最方便的办法，也许就是称呼土地占有者的姓名。
    有很多就直呼其名，名字的前后什么也不加，干净利落。诸如贾济川、郭兴武、罗海亭、尹秀川、任惠民、王文升、秦殿武、王仲、吴老品、梁贵一、刘桂芬等四十多家。
    有不少只在人名后边简单加上堡、村什么的。贾槐堡，其实很简单，1894年，贾怀在那个地方买地立堡，就留下这个地名。诸如高香九堡、王友臣堡、刘荣堡、史坤堡、徐相中堡、韩连中堡、丁占刚堡、王凤山堡、李化轩堡、姜奎武村、王老八堡、金吉泰堡等五十多家，都是如此。
    也有一些省略了名字，只在村名之前加了姓氏。诸如庞家堡、孟家树筒、于家园子、肖家围子、卢家段、曹家大院、刘家湾子、金家店、韩家油坊、葛家营子、蔡家烧锅、任家窝铺等三十多家。
以上的这类带着姓名的村名数，占全县村名总数的六成还强，吓一跳吧？不过，这还是行政村名，要细数自然屯落的名字，比例还会更高。
还有一种比较多的村名，是依据村屯的地理位置或特点编排出来的。在开鲁最东边的一个村子，叫到头营子，就是归热河管的开鲁到此便是头了，再往东就归奉天管的地界儿啦。叫着叫着，觉着到头到头的不好听，又叫抬头营子；再往后人们又改成道德营子，因为村子里有个道德会。腰伙房，在县城之南，卓里克图王府有三个地堡，中间的那个设伙房以供耪青人们吃饭。等建村时，就叫了腰伙房。诸如东门外、西十家、大树营子、小城子，船营子，南窑，三义井堡，三棵树，诸如小街基、河夹芯子、偏坡营子、马井子、西园、大庙、头道湾子、双四台、榆树林、朝阳湾子等有数十家。
有的村名，直接跟种地相关联，诸如十八顷、北七顷、八付犁仗、九付犁杖等等。有的还有故事。梢瓜营子，说有一家人种梢瓜，长势特别好。好到什么程度啊，自家的老母猪领着一窝小猪羔子，进了瓜地天黑也不回家。主人去往回赶，只找到老母猪，找不着小猪羔子，原来是钻进大梢瓜里头吃瓜子呢。还有个叫赵大白菜营子，也跟梢瓜营子的意思差不多。
建华镇有个莲花泡子。没有村的时候，就有一个自然的大水泡子，跟南北老何发大水有关系。那个水泡子挺怪，涝年头水不见涨，旱年头水不见消。一来二去，水泡子旁边也来了住户。等到1923年夏天立村，泡子里破天荒地冒出了莲叶，还开了莲花，神吧？从此，人们就用莲花泡子，既称呼那片水域，也称呼水边的屯子。
置土地的自然也有官僚们，村名难免带官职的。有个总办窝堡，在西辽河上游靠下梢一点的地方。有三种说法，其一说，张作霖有个亲属，在此立地窝堡叫出来的；其二说，卓里克图王府一个管事的，在此立地窝堡叫出来的；其三说，开鲁一个垦务总办在此立的地窝堡。历史上开鲁曾有过六七个县长兼垦荒总办，是哪位也说不清楚。北乡在原来的坤都岭乡的东南，有个仓巴营子，1913年在营子东的土包下发现了粮食窖，是王爷家的，就叫出了仓根巴达营子，后简称为仓巴营子。类似的李科长堡、五官营子、刘团训堡、姜统领堡、王校长堡、高官烧锅等二十多家。
村名也有与商家和机关相关连的。东风镇有个福记村，库伦绥东县有个苏县长，在开鲁有个商号叫福记。他在东片设立地堡，也叫福记。立村时，就把福记延续下来。这类村名，诸如东官银号、福盛号、德兴号、万发永、双合兴、东公司、电报局、营务处等十几家。
西辽河上游左岸这一带，是阿鲁科尔沁与东、西扎鲁特三鲁旗地，属于蒙古族渔猎游牧之地，自然还有蒙古地名的遗存，诸如章古台、扎兰营子、义和他拉、哈拉毛都、柴达木、沙日花、好力歹等二十多家。
有不少地名，是蒙汉语合璧的。新开河左岸，有个他拉干，北边有个湖泊叫他拉干泡子。他拉干，蒙古语，富饶的甸子；泡子是汉语。1958年，在他拉干泡子的底子上建成了个水库，水库叫他拉干，那个村子也叫他拉干。这个小村很厉害，新中国成立后出了两位京官，父亲是文革前宣武区的副区长，儿子是现任的中国作协副主席。义和他拉庙，前四个字是蒙古语，后一个字是汉语。扎兰营子，扎兰就是蒙古语，营子是汉语。古鲁本井，前三个字是蒙古语数字三的意思，后一个字井就是汉语。公淖尔泡子，第一个字是汉语，公是公爷缩读，公爷家的之意；第二三字是蒙古语，第四五个字是汉语；而且淖尔与泡子语义重复。显然，这是蒙汉杂居的标识。
开鲁也曾经沦陷为日本侵略十几年，诸如大烟组合、平岗公司、兴农合作社之类，便是殖民统治的地名遗存。大烟组合，就专门种大烟的合作社组织，又成了那个地方的地名。平岗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，他在开鲁北部靠近扎鲁特旗边缘的地方搞了个公司，种水稻，又养羊，是专门为了安排日本退役军人的。还有金川营子，因为有个叫金川的日本人在那儿居住，就叫开了。
有的村名跟本地没关系，倒也不奇怪。义和塔拉镇的一个小自然屯，叫刀尔登。传说康熙微服私访曾到辽宁凌源县，骑的是一头大走驴。过河的时候丢了一只驴镫。当然那驴镫不是平常之物，金的。金的银的，也都不在意。他走了，老百姓钩干铁齿地都来捞。当地方言，把捞也叫刀，人们就管那个地方叫刀儿金镫。叫来叫去就叫成了刀尔登。开鲁放垦开荒，有几户人家，是从凌源县刀尔登搬来的，居住在一处。一提那几户人家，便说刀尔登的。等后来立村，就留下了刀尔登的名称。这类村名，在开鲁也绝非仅此。
所列举村名，多选自1945年一份伪满村名录，当时全县行政村为249个。七十年过去，祖国已进入全面振兴的时期，经济文化的发展，人类社会的进步，在沧海桑田的巨变中，地名的沿革也面貌一新。那些老地名，有的已被遗忘，有的在渐行渐远中还鲜明着。